第三十四回 丧身家特务狂吐血 偷药品飞侠巧腾身（2）

春柳、春桃回到家，本想好好歇两天，可是受偷到大量金条、银元的鼓舞，兴奋的心情难以抑制，想在过年前再干一件值得称道的事。可是干什么好呢？再去偷枪支弹药？意义不大，无论是春柳、春桃还是区小队，现在并不急需枪支弹药，就算再偷上一千发子弹，也没太大意思。快过年了，要是能偷些牛肉罐头，就可以美美地过个年。可是两个人能拿多少呢？就算偷上几十罐，全村每家还合不上半罐，更没意思。

春柳忽然想起来：“咱们在火车上帮米满囤获得的情报上不是说鬼子要扫荡咱们根据地吗？主力部队肯定要跟鬼子打仗，打仗就肯定有人受伤。咱们去偷些药品出来，送给主力部队，那才有意义呢。”

春柳完全赞同这个主意，二人决定，第二天进县城，先去找王小莉摸摸情况。

听春柳说明了来意，王小莉说：“现在仓库里的药已经不多了，听说过几天保定就要送药过来，你们那时候再来吧。如果你们用偷的办法，我倒有个想法，多偷几次，把盘尼西林和磺铵都给他偷光。”

春柳一听来了精神：“这个主意好。那一次抢药我就觉得抢得太少了，把那么多药都烧掉很让我心疼。小莉姐，你盯着点，保定的药送来后告诉我一声，我先去仓库周围转转，看看地形。”

陆军医院的仓库被春柳、春桃烧毁以后，日本人重新盖了一排尖顶房子，大部分当仓库用，有几间作为守卫部队的营房。兵力充足时，医院里驻有两个班的鬼子，兵力不足时通常只驻一个班。现在就驻有两个班，大门口有四个岗哨，医药仓库门前有两个哨兵，前院和中院还有两个流动哨，重点监视医院的东墙。墙上和靠墙的房顶上架着铁丝网，据王小莉说还通了电。仓库的后面隔着一条胡同是一片民居，仓库后墙上也架着电网。医院西面，南部邻街是一家日本人开的商行，北部是伪警察局，伪警察局的大门冲西，开在通往北城门的大街上，昼夜都有两个警察在门口站岗。伪警察局的房子跟医药仓库在同一排上，后墙上也拉着电网。

尖顶房子的房顶比较容易揭开，可以从房顶上进去，偷鬼子的军火时，她们已经这样做过。问题是，如何才能上到仓库顶上呢？如果只是偷一次药，最佳的潜入地点是医院后面的胡同，只要把墙上的电网剪开一个口子，就可以跳到仓库顶上。可要想连偷多次，这样做就不行了，到了白天，肯定会有人发现电网被破坏。唯一可行的办法，是从伪警察局的房子上过去，可是站岗的警察离房子也就二十来米的距离，要想跳上伪警察局的房子而不被站岗的警察发现，实在是太难了。还有一个办法是从日本人的商社上房，沿着房和墙走到仓库，但这样做也有问题，从伪警察局的东墙过去容易被仓库门前的鬼子哨兵发现，从伪警察局的西墙过去更容易被站岗的警察发现，因为要从他们头顶上走过去。

春柳和春桃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希望到了晚上，敌人的戒备会松一些。吃完晚饭后，她们又来观察情况。令她们无比高兴的是，站岗的两个警察受不了隆冬季节南北大街上的穿堂风，躲进了大门洞里。这下可好了，她们站在伪警察局房子的侧面，站岗的警察看不到她们。

春柳又来到王小莉家，把进入仓库的办法告诉她，请她画一张仓库内药品的堆放图。假如不知道内部的情况，贸然揭开房顶缒下去，刚好落在药品堆上，那可就麻烦了。王小莉凭着记忆把图画好，还标明哪一堆是盘尼西林、哪一堆是磺铵，免得春柳她们拿错。

偷药的问题解决了，下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把这么多药运出城。刘万水家的夹壁墙藏几箱药还可以，这么多药可盛不下。万一敌人发现药品丢失而进行全城大搜查，药品放在外面肯定会被敌人发现。假装出殡把药品放在棺材里带出去？一口棺材装不了几箱药，也不是好办法。春柳又无计可施了。

春桃的思维方式与春柳不一样，她一向是天马行空，想起什么是什么。见春柳想不出主意，她提出一个大胆的计划：截一辆鬼子军车，把药品拉出去。

乍一听这个办法有点不靠谱，鬼子的军车什么时间出现、走什么路线、车上有多少鬼子，这些都不知道，怎么截呢？万一药品偷出来后，迟迟没有机会截军车，鬼子有可能先发现药品被盗。不过细想之下，这个办法又有几个好处：其一、不管偷出多少药品，一车就可以拉出去；其二、西城门和北城门只有伪军把守，他们不敢拦截鬼子的军车，不会有药品被搜出的风险；其三、汽车的速度快，就算出点小问题，在敌人反应过来之前也能闯出城关，敌人追也不容易追上。

这个办法唯一存在的问题，就是要搞清楚鬼子军车的活动规律。鬼子的什么行动比较有规律呢？刘万水跟春柳、春桃一起想，最后想到军需品的补给，特别是粮食的补给。

敌人在县城里有几处据点：鬼子驻屯军兵营、军需仓库和军火库、皇协军团部和一营在城东，宪兵队、特务队在城西，陆军医院、伪警察局、皇协军三营在城北，皇协军二营在城南。皇协军扩编后，黑田让二营和三营分别驻扎在城南和城北，以加强城南地区和陆军医院周边的警卫力量。鬼子的粮库每隔一天都要向城北、城南和城西的据点送粮，路线是先城北而后城南最后城西。经过几天的观察，春柳、春桃和常胜发现了这个规律。

春柳拟定了一个计划：把药品偷出来后，不放在刘万水家，藏在县城西南角的土地庙里。等鬼子的运粮车把皇协军二营的粮食卸下后，把它截下来，开到土地庙前把药品装上，然后从西城门出城。春柳交给常胜两个任务：找一条从鬼子医院到土地庙的安全路线；选择截车地点和行车路线。

就在这时，王小莉告诉春柳，鬼子的药品已经送来了，盘尼西林和磺铵各有十箱。王小莉说：“医院每月的十五号对仓库里的药品进行盘点，这个月刚刚盘点过了。你等我再取一次药就立刻行动，这样在我下一次取药之前，谁都不会进药品仓库。我通常每个礼拜取一次药，你们有七天的时间偷药和把药运出城。再过三四天我就要取药了，你们赶紧做好准备，等我的消息。”

常胜刚选好路线，春柳就派他去大王庄送信，把偷药的计划告诉区小队，让马二柱进城配合，再带几个武功比较好的队员，化装成叫化子，负责看守土地庙里的药品。

一切准备就绪，这天王小莉回家后，告诉已经在她家等候的春柳，她刚从仓库里取完药，今晚就可以开始行动。

这天后半夜，春柳、春桃、常胜、马二柱来到警察局西墙外。现在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深夜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连敌人的巡逻队似乎都比平时少了一些。两个站岗的警察早就缩进大门洞里，还弄了一块木板挡风。

春柳背靠墙站立，双手十指交叉，春桃单脚踩在春柳手上，二人同时发力，春桃腾空而起，双手抓住房檐，左右摆了两下，抬起一脚勾住房檐，一用力，身体就滚到房顶上，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她解下腰间的绳子放下来，让春柳攀着绳子上了房顶。二人轻手轻脚地向药品仓库走去，马二柱和常胜也顺着胡同来到药品仓库后面。

这天正是腊月初二，天上一点月光都没有，四外除了日军医院里射出的微弱灯光外，没有一点亮光。春柳和春桃爬上药品仓库房顶的北坡，按照王小莉画的药品仓库平面图，估计了一个位置，揭开房顶上的十几片瓦，卸下几根椽子。凛冽的北风“呜呜”叫着，掠过树梢、掠过屋脊、掠过墙角，把春柳和春桃弄出的一点点响动完全淹没，却也把她们的手冻得发僵。虽然带着手套，可那薄棉手套在深冬的严寒中显得那么单薄，就像一层布一样。房顶的洞足够大了，春柳把绳子的一头拴在腰上，把带铁钩的一头放进药品仓库。感觉到铁钩到了底，根据放下去的绳子的长度判断，应该是到了地面。

春桃顺着绳溜下去，刚好落在两堆药品中间的过道上。她侧耳听了听，没有任何动静，打开王小莉送的医用小手电，找到盘尼西林。王小莉说每次从保定送来十箱，而这里却有十二箱，最上面的一箱是打开的。春桃估计有两箱是原来用下的。她又数了数磺铵的箱子，也是十二箱，全是封着的。掂了两下，磺铵的箱子比盘尼西林的箱子轻一些，她用带来的细绳在药箱上拴了个十字结，搬到房顶的洞口下面，总共拿了四箱盘尼西林和三箱磺铵。

春桃把一个箱子挂在铁钩上，扽了两下绳，春柳从袖筒里伸出手，把箱子提到房顶上，又小心翼翼地举到电网外侧，慢慢放到地上。马二柱在下面已经等候多时，赶紧接下箱子。就这样，他们把七个箱子都送到胡同里。

春桃爬上房顶，二人把椽子和瓦放回原处，悄悄溜回伪警察局的西墙。春桃探出头往伪警察局大门看看，不见站岗的警察的身影，也听不到任何动静。春桃先顺着绳子下到地上，春柳手扒房檐，踩着春桃的肩从房顶上下来。二人转身进了胡同，去找马二柱和常胜。

马二柱已经把箱子两两拴在一起，春柳、春桃各把两个箱子搭在肩上，马二柱肩上搭了两个箱子，手里还提了一个。三人跟在常胜后面转来转去，用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土地庙。把药交给负责看守的区小队队员后，四个人花了半个来小时，回到刘万水家，上炕睡觉。

第二天行动时，常胜听说有二十三箱半药品，埋怨春桃不让他拎一箱，不然的话四个人去三趟正好把所有的药品都拿光。

春桃说：“你还太小，拎不动那么沉的箱子。”

常胜不服气地说：“谁说我拎不动？背着你我都能走，不信试试。”

春桃也是好奇心胜，真的趴在常胜背上试验。常胜真的没有说大话，力气果然不小，背着她走起来还挺快。刘万水因为常胜身体瘦小，刻意给他增加营养，几个月下来，常胜的个头变化并不明显，但力气确实比以前大多了。从这一次开始，春桃每次拿出八箱药品，让常胜背一箱比较轻的磺铵。那半箱盘尼西林春桃没有拿，不是因为拿不了，是因为箱子不满，跑起来“哗啦哗啦”响，容易暴露目标。

连去三趟，三个人把想拿的药品都拿了出来。根据敌人的活动规律，后天鬼子要给各处送粮。春柳让一个队员明天一早就回大王庄，通知区小队，到城西的预定地点接应。

欲知春柳和春桃能否把药品送出城，且待下回分解。